從社會系統論看回歸

中國收回香港的主權後,在香港推行一國兩制。如果中國政府肯實事求是的話,不難看到,這個嘗試並不算完全成功。
 
基本法是一套全新的憲制,要把它加諸香港社會之上,無可避免是有難度的。歷史上,一個社會要推行新憲制,要麼靠武力壓服,要麼靠逐步演變。
 
英皇制誥能在香港落實,先得靠炮艦從清廷手上奪取香港的主權與治權,繼而用殺頭的方法鎮壓香港原居民的反抗,其後還得不斷調整以適應香港的特殊環境。但基本法的推行,既沒經過法國革命或美國獨立式的暴力強行;亦沒法透過普通法的方式逐步修訂,以致問題層出不窮,佔中只是其中一個例子。
 
擺在中國政府面前只有兩種選擇,一是武力鎮壓,繼續在香港強推基本法,另一是因應回歸以來出現的新情況,對基本法進行修訂。從中國政府的行為去觀察,他們選擇前者的機會正在增加。然而,從社會系統論的角度來看,單是靠武力鎮壓,只能收一時之效;一個社會要有平衡穩定的發展,還得看其他四大功能可否順暢發揮。社會學家塔爾科斯.帕森斯(Talcott Parsons)稱這四大功能為AGIL─Adaptation, Goal Attain­ment, Inte­gra­tion and Laten­cy。
 
帕森斯早期讀生物學,他把社會也視作為生命體,是一個複雜性的互適系統,大系統內又有很多既獨立又互相牽連的次系統及次次系統,形成一個多維的系統網絡(cybernetic)。這些網絡的結構可產生上述的四大功能。一是適應功能(Adaptation),二是達標功能(Goal Attainment),三是整合功能(Integration),四是維式功能(Latency)。可惜,回歸後這四大功能都未算發揮得很好。
 
從Adaptation的角度去看,香港既然已回歸中國,香港社會應設法適應這個新處境。但香港有相當一部分人卻沒法調整自己的抗共情緒,傾向對一國兩制採取不合作的態度,令社會上存在著一股很大的反建制力量。正是這股力量令香港更加難以適應自己的新處境。帕森斯認為社會的適應力對經濟發展影響至大,香港近年的競爭力已輸給新加坡,與此很有關係。
 
從Goal Attainment的角度去看,香港人以前崇尚個人奮鬥,人生不外是搵錢、買樓、結婚、生子,肯努力不難達標;現在有愈來愈多的人,把精力放在社會改革上,那就很難取得滿意結果,社會上的怨氣因而大增,不容易穩定下來。
 
從Integration的角度來看,司法制度是整合社會內部矛盾的最有效工具,香港在這方面一向做得很好;雖然不時有人危言聳聽,說香港的法治已死,但實質上遠未有這麼嚴重。到今次佔中,香港的法治才真的受到挑戰,但這只是一時現象。法治仍是香港穩定的主要基石。
 
從Latency的角度而言,帕森斯把它視作是一種潛在的文化力量,它是維護社會模式的主要力量,是一個社會的軟件。很明顯這副英國人留下的軟件,對一國兩制不但不能起協調作用,甚至可令矛盾激化,令基本法更難在香港推行。 
(轉載自2014年10月28日am730C觀點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