偷懶也有積極意義嗎？
與 孩 子 們 外 遊 ， 途 經 一 片 草 地 ， 眼 見 前 行 者 最 終 需 轉 回 草 地 的 另 一 邊 ， 有 同 行 者 選 擇 踏 草 地 過 ， 不 想 兜 遠 路 。 孩 子 們 未 有 跟 著 行 捷 徑 ， 並 私 下 對 同 行 者 的 選 擇 不 以 為 然 ， 我 很 高 興 看 到 自 己 的 孩 子 能 有 公 德 心 。 不 過 ， 我 趁 機 會 引 導 他 們 從 多 角 度 去 看 問 題 ， 並 向 他 們 介 紹 自 組 織 理 論 的 一 項 重 要 法 則 — 盡 量 減 低 消 耗 。
我 告 訴 孩 子 ︰ 我 並 非 不 贊 成 要 有 公 德 心 ， 但 行 捷 徑 乃 自 然 行 為 ， 因 為 這 樣 可 以 消 耗 少 些 能 量 ， 符 合 老 子 提 倡 的 「 儉 」 ， 在 自 然 界 ， 水 會 行 捷 徑 ， 電 會 行 短 路 ， 所 以 遊 人 選 擇 行 捷 徑 是 符 合 天 道 的 。 老 子 不 是 說 「 道 法 自 然 」 嗎 ？ 因 此 ， 從 某 個 角 度 來 看 ， 錯 的 不 是 遊 人 ， 而 是 公 園 的 策 劃 者 。 若 果 他 能 從 行 人 的 利 益 著 想 ， 大 可 以 設 計 一 條 正 式 的 捷 徑 ， 那 就 無 需 要 迫 人 兜 遠 路 去 違 反 天 道 了 。
我 兒 子 忽 然 若 有 所 悟 ， 他 問 我 ， 老 子 所 說 的 「 儉 」 ， 是 否 還 有 另 一 個 含 意 ， 就 是 「 懶 」 。 他 認 為 ， 「 儉 」 是 節 約 物 資 ， 而 懶 則 可 以 節 省 氣 力 ， 應 是 儉 的 另 一 種 形 式 。 所 以 ， 他 向 來 處 事 都 是 可 不 做 的 就 不 做 ， 能 少 做 的 就 少 做 ， 原 來 竟 符 合 天 道 。
我 說 ： 關 鍵 是 看 能 否 完 成 目 標 ； 如 果 做 少 一 點 一 樣 可 以 達 到 目 的 ， 當 然 沒 有 問 題 ； 但 如 果 因 而 達 不 到 目 的 或 產 生 不 良 效 果 ， 那 就 不 對 了 。 天 道 是 要 我 們 用 低 消 耗 的 方 式 去 達 到 目 的 ， 而 非 巧 立 名 目 ， 乘 機 偷 懶 。
不 過 ， 兒 子 始 終 認 為 「 偷 懶 」 也 有 積 極 意 義 ， 他 最 不 喜 歡 常 給 人 指 控 他 「 偷 懶 」 。 他 認 為 ， 人 類 的 很 多 發 明 皆 因 偷 懶 而 起 ， 譬 如 ： 因 為 懶 得 撥 扇 ， 所 以 發 明 了 電 風 扇 ； 因 為 懶 得 挑 水 ， 所 以 才 有 自 來 水 ； 為 了 不 想 拉 車 ， 所 以 發 明 了 汽 車 ， 一 切 都 是 為 了 省 氣 力 。
我 不 得 不 承 認 ， 兒 子 的 觀 點 不 無 道 理 。 事 實 上 ， 自 組 織 系 統 會 不 斷 自 行 簡 化 ， 令 訊 息 可 以 行 捷 徑 ， 行 動 可 以 靈 敏 些 ， 虛 耗 可 以 減 少 些 。 自 組 織 甚 至 連 追 求 的 目 標 也 只 是 Sub-Optimal， 即 能 輕 微 超 越 對 手 已 足 夠 ， 無 需 遠 距 離 超 前 對 手 ， 更 不 會 無 休 止 地 去 超 越 自 己 ， 因 為 這 只 會 浪 費 資 源 而 沒 有 實 質 的 好 處 。
我 從 不 追 求 卓 越 ， 因 為 卓 越 沒 有 客 觀 的 標 準 ， 但 「 夠 贏 」 行 家 就 容 易 比 較 ， 譬 如 規 模 誰 大 ， 價 錢 誰 平 ， 盈 利 誰 高 ， 都 有 客 觀 標 準 ， 不 可 花 假 ， 令 目 標 可 以 非 常 明 確 ， 事 後 也 容 易 檢 討 、 知 道 哪 裡 需 要 改 進 。
遠 距 離 拋 離 對 手 ， 表 面 上 好 像 會 多 點 安 全 感 ， 但 容 易 把 自 己 拉 得 太 盡 ， 虛 耗 能 量 太 多 ， 一 旦 環 境 突 變 ， 就 會 措 手 不 及 ； 不 如 留 點 餘 力 ， 隨 時 可 以 應 急 ， 令 自 己 更 有 適 應 能 力 。 所 以 我 一 向 都 是 「 夠 贏 」 就 算 ， 這 是 否 算 「 偷 懶 」 ？ 我 不 知 道 ， 但 自 然 界 的 自 組 織 系 統 都 有 這 種 取 態 。
(轉 載 自 2006年 8月 29日 am730 C 觀 點 )
